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Edu指南”（ID:EduZhiNan），作者：Nikkei MARRIAN and TAN，编译及补充：Edu指南，经授权发布。
Feng仍然怀疑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事情。
五年前，当她的儿子3岁时，她决定不让他和其他同龄人一起参加数学和汉语强化课程。这位来自中国南方广州的40多岁人力资源顾问担心，如果她的儿子提前学会了这些课程，他在上小学时就不会专心上课。
但她后来发现学前辅导课是必要的。对她的儿子来说，接下来的几年是一个艰难的追赶过程。”“老师们会假设所有的孩子都已经学会了拼音和基本的加减法，他们会教得很快。”
Feng的儿子即将上三年级，现在放学后和周末有几节课：电脑编程、国际象棋、写作、篮球、足球和书法。”她说：“我有一个亲戚，她没有带孩子去上那些（学前）课程，小学开学时她哭了一个月，因为她的孩子跟不上。”当你看到足够多这样的案例时，你就不敢跳过家教。”
“我圈子里的父母对此有一个完美的比喻。就像你在电影院看电影，第一排的人都站起来了，如果你不站起来，你就不能看电影，所以你也必须站起来。”
在北京的一个培训中心，一名培训师正在主持一个儿童计算机编程课程。中国孩子经常在放学后和周末上几节课，从编程到下棋。© AFP/Jiji
中国父母对孩子学业的焦虑，催生了价值千亿美元的家庭教师和补习班。对于许多中国儿童来说，童年是课外课程和家教的不间断传送带，对于父母来说是一场昂贵的时间管理噩梦，这让许多人放弃了建立大家庭的想法，尽管中国提倡两个和三个孩子的家庭。
今年夏天早些时候，国内显然认为过度培训“够了”。一些学术竞争，是一件好事，但还涉及太多公众的责任，而当前的模式可能走得太远了。
在北京，一个女孩提着书包站在私立教育服务提供商新东方教育的办公室附近。© Reuters
教育部在6月份宣布了这项打击行动，并明确了将采取哪些措施来监管该行业。国内在7月24日联合发布了一份更明确的声明，要求教育公司成为非营利组织，并禁止它们上市或筹资。这对好未来教育集团和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等大型企业的未来提出了质疑。据彭博社统计，中国、香港和美国上市的中国教育股票总额已超过1260亿美元。
北京比预期的更严厉打击，是为了纠正行业对家庭的长期影响：企业对家长的过度营销与消费，利用家长担心他们的孩子可能会跟不上教学节奏的焦虑。
Gavekal Dragonomics分析师Ernan Cui表示：“国内新兴社会目标议程，被归为‘共同繁荣’的标题，与市场加剧不平等的趋势，形成了更直接的对立”。
精英统治还是贵族统治？
对许多人来说，改变中国极其成功的教育体系令人费解。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每三年在全球范围内管理一次标准化考试，该项目对学业成绩的评估是一流的。在2018年的最新一次测试中，中国在阅读、数学和科学方面名列世界第一。
许多国家都试图效仿中国的教育模式。2014的英国开始尝试一种基于中国和新加坡教育方法的东亚“数学掌握”计划。
《小兵传奇：一个美国男孩、一所中国学校和全球成就竞赛》（Little Soldiers: An American Boy, A Chinese School, and the Global Race to Achieve）一书的作者Lenora Chu表示，尽管缺乏灵活性，但中国的制度有其优点。
“如果你看看美国的制度，你会发现高中毕业生几乎不识字也不会算数，在一些城市，这些问题很难解决，”Lenora Chu说，在中国有一个高中生，也许他从来没有学过选择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因为他们在高中没有选修课，但他数学很好，他能阅读。其他一些事情，我真的坚信，（如果）他掌握了基本原理，他可以在以后弥补学习其他一些东西。”
“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下一个史蒂夫·乔布斯或埃隆·马斯克，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带我们去月球。大多数人只是想成为一名工程师、一名教师、一名医生。我认为西方的教育模式过于强调创造力，而忽视了基础知识，我认为中国的教育体系也是如此，不过是在相反方向上（即强调基础知识，忽略创造力）。”
从理论上讲，中国的制度是一种纯粹的精英制度。以高考为核心，高考是中国许多孩子的未来，它是为确保公平竞争而精心设计的。但许多人认为，私人家教行业是富人不公平应对这一制度的一种方式。
Feng估计她每年花8000元在课外课程上，约占家庭年收入的7%。她说，在她的圈子里，孩子的补习班级数量被认为是中等的，她的支出比例被认为是低的。更有竞争力的父母，每年至少可以在孩子的功课上花费2万元以上。
除了费用，还有焦虑。中国成年人把他们的童年称为“鸡娃”，这是进入大学前极其紧张的补习学习旅程写照。
Pan，27岁，博士。计算机科学候选人，目前在德国工作。Pan在浙江省长大，小学时有严格的学习计划。他有六节课外补习，因为课外成绩可以为中学入学考试加分。因此，Pan从未有过一个自由的周末，包括寒假和暑假。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多次假装生病，”他说也许我也应该把表演加入我的课程。在小学里，我不敢告诉我的父母，即使我的考试100分中得了99分。
“我妈妈朋友的大多数孩子，都有同样的经历。我认为这些课程比我们更能满足父母的竞争需求。”
许多中国人用来描述教育过程的另一个词是“内卷”，这是一个不健康的竞争环境，太多的人争夺太少的资源，巨大的投资往往导致低结果。许多家庭参与的家教“军备竞赛”导致抚养孩子的成本飙升，许多年轻人现在对组建家庭犹豫不决。
竞争的激烈是显而易见的。根据上海消费者委员会3月份公布的一份报告，在北京、上海和深圳，78.4%的家庭在过去一年中为教育服务付费。大约70%的家庭每年至少花费1800美元用于课外活动。
据中国媒体报道，今年一线城市的平均月薪约为1300美元。这意味着平均而言，孩子每月的教育费用至少占父母工资的12%。
江苏省扬州市寒假结束时，学生们到新华书店买课外辅导书，为新学期做准备。© AP
根据媒体对上海消费者委员会报告的报道，超过84%的受访家长表示，他们对上学费用感到紧张，55.2%的家长称教育账单“压力很大”。
尽管中国政府多年来一直在努力减轻家长和学生的压力，但过去的政策收效甚微。最近对营利性家教的禁令，比以前的措施更为激进。但批评人士说，这项禁令治疗的是“治标”，而不是“治本”。
广州母亲Feng说，除非高考本身发生变化，否则她看不到任何变化。
她说：“我认为禁令是出于善意，但这是不现实的。”内卷已经成为父母的需要。有多少父母真的愿意袖手旁观？我认为政府政策无法消除这种现象；这只能使它更加谨慎，或迫使它改变为一种不同的运作方式。
6月7日，在江苏省南京市的全国高考考点上，考生们穿过一扇临时的龙门。© AP
“有需求就有供应，就有市场。父母的需求，是市场最容易赚到的钱；政策很难阻止这个市场。”
从今以后，家教公司教授学校科目需要获得许可。他们的课程不能在节假日、周末或寒假或暑假期间上课。而且，这些公司不能雇佣在中国境外的外国人。
中国教育部在7月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中表示，学校需要改善课后服务，不能以任何形式给家长“家庭作业”。
Fitch Ratings7月30日表示，只允许非营利公司提供课后辅导、禁止外国投资和上市公司进入该行业等措施，将对现有参与者造成严重的运营中断。
该评级机构写道：“我们预计（从幼儿园到12年级）课后辅导公司，将专注于运营合规性，并加快其多元化经营，远离与学科相关的辅导。”
培养知识而非基于天性
勘萨斯大学和墨尔本大学的教育教授Zhao Yong表示，规范辅导行业是“难以奏效的”，因为家长们是零和型的世界观。
“这是一种制度，一种希望你比别人更好的文化，”Zhao说永远不会有足够的高质量学校，因为高质量的定义是“比别人好”。
即使有音乐和绘画，孩子们也需要通过竞争一些级别和奖项。”国内孩子总是让别人来评判，”他说。
“这是在教育孩子们，教育不是为了学习，不是为了成长，而是为了比别人做得更好。”你消除了探索想法的内在欲望。”
Zhao说，纠结在以考试为中心的系统中，学生往往不知道他们的激情所在，缺乏领导技能和创新思维。
父母带着孩子在北京王府井商业街散步。尽管中国政府取消了几十年来的限制，鼓励已婚夫妇每人生育三个孩子，但中国的出生率仍然居高不下。© AP
高中时，Pan进了一所严格的寄宿学校，这是他一生中“最难的时期”，他说。学生们必须每隔一周从早上6:50学习到晚上9:50，他们将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与学习无关的活动是不允许的。尽管生活方式很艰苦，Pan说学校的很多学生并没有被中国顶尖大学录取。
他接着指出，由于中国顶尖大学的名额有限，而且许多学生都在竞争，家长们开始担心自己的孩子可能会高考不及格，最终难以获得好的工作。这是包括Pan母亲在内的许多中国家长向孩子发出的警告。
政府多年来一直在努力减轻负担，但竞争并没有停止。
29岁的Joyce Fan是纽约的一名律师，她曾就读于北京人大附中，这是国内竞争最激烈的高中。虽然学校没有正式要求学生参加考试，但Fan说她注意到她的大多数同学都来自要求参加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少数几所中学。
Fan讨厌数学奥林匹克课程，经常让她的父亲，一名软件工程师，帮她做作业。有几次她父亲也搞不懂这些问题。
“因为我爸爸不能解决一些更难的问题，我只是对他很生气。然后我发现我同学的爸爸，我认为他是北京大学的数学教授，也不能解决这些问题。”
7月13日，北京大学毕业典礼上的毕业生。很少有学生被中国顶尖大学录取。© AP
最终，由于政府为“减轻学生负担”而进行的改革，数学奥林匹克课程被取消。但Fan说，该数学课程只是更名为“非凡实验课程”，并继续教学这个级别的数学知识。
现在被要求登记为非营利组织的辅导公司可以尝试类似的品牌重塑。家长们，他们的客户，认为辅导不仅仅是帮助他们的孩子达到更高水平的一种方式，而且是孩子们在学校里努力学习的必备品。
成功的机会
中国庞大的人口可能是不健康竞争背后的明显因素，但Feng看到了另一个因素：教育资源分布不均。她说，一线城市拥有更多的优质学校和校外教育资源，比如家教服务和课外课程。人们正尽最大努力在这些城市养家糊口，父母也不敢搬回自己的家乡。
“我有一些朋友甚至会抱怨在她的公寓附近没有很多家教服务或课外活动，”Feng说校外资源同样重要。”
在缺乏优质教育资源的小城镇长大的儿童，最终成功的机会会减少。
Fan说，禁止家教服务更有可能影响中产阶级家庭，因为富裕家庭雇用多名私人家教不会有问题。
Feng说，不管怎样，父母总会找到办法的。
52岁的Robert Yan在宁波任教30多年，他同意高考是竞争失控的根本原因。但他说，学校制度也应该改变，教师和家长需要改变他们对教育的看法。
Yan说：“政府和学校应该共同努力，让家长相信职业教育并不比高等教育差。”公立学校也需要实现和落实作为教育目的、发展人本身的原则。”
Fan说，中国的学校体系未能培养创造力和情商，但她仍然认为它优于美国公立学校。
前往美国西北大学就读的她认为：中国的高考比美国大学录取学生更公平。
“我是中国教育体系的粉丝，”她说，“尽管我仍然畏惧曾经的经历，不知道如何在考试中回答问题。我认为来自贫困家庭的人，仍然有机会通过高考考上一流大学，但你几乎看不到在美国发生的事情……我的大多数大学同学都有些富有。”
Fan说，美国的公共教育不足以让高中生在大学入学方面取得优异成绩。她说，她遇到的一些公立高中的学生，很难在地图上指出中国。Fan说她的大学同学有更多的优势。
纽约29岁的律师Joyce Fan说，美国的公共教育并没有为高中生独自进入大学做好充分的准备。© AP
Fan说：“我觉得很多人进入了西北大学或同龄人机构，因为他们来自上层中产阶级或上层家庭。”只有那些能够提供课外活动的家庭，才能让他们进入名牌大学，比如帮助非洲的孩子，或者在美术馆担任馆长助理。”
但事实证明，要从中美两国的教育经验中剔除阶级和社会因素是不可能的。
“我认为中国人太看重社会地位，如果你是蓝领工人，人们会立刻看不起你，”德国的Pan说，如果我们能够尊重所有不同的职业，达到一个没有大学学历的人能够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并受到尊重的程度，那么我们可能就不会有这个内卷问题。”
Pan认为这种变化不会很快发生。
“我的一些朋友现在结婚生子了，”他说，“但据我所见，他们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重复父母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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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阅：https://asia.nikkei.com/Spotlight/The-Big-Story/Leave-them-kids-alone-Parents-tire-of-China-s-world-beating-education-system，MARRIAN ZHOU and CK TAN, Nikkei，原标题Leave them kids alone: Parents tire of China’s world-beating education system，《别管他们孩子：父母厌倦了中国世界一流的教育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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